Karnix
2008/11/26
這些日子，自己所能做的著實不太多，沒有在床邊說多少，一來我不懂說甚麼，二來我很怕那些人人都說的話會讓妳很煩，但那一兩句短短的鼓勵，卻是最由衷的！這幾個月我一直都堅持著，每一天都要和妳見見面，哪管只是短短幾分鐘也沒有談到些甚麼，或是累得站著睡在火車上到來看見妳已經睡著了，因為我一直深信，要讓妳知道我每一天都會在妳身邊，每一刻都支持著妳，就是對妳最好的鼓勵！自從生日後那一天聽到那個消息，說實話，當時我沒半點害怕和擔心，因為我知道妳會勝利的，之後知道得更多，醫生的診斷結果不甚樂觀，情況是"末期"，抗癌藥的藥效只得一成多，但我仍是滿是信心，"末期"只是一個term吧，康復的不是大有人在嗎？一成多，當時我的確覺得希望很大很大，十隻牌中要抽對一隻吧，很難嗎？抽中了就是100%囉，我是這麼想的！甚至乎有些醫生說過，根本已沒甚麼可以做，根本無法完全根治之說，我也只是想，即使一百、一千個案例才有一個康復，也証明了，那不是絕對嘛，只要妳是那一個就行了，而且，妳一定會是那一個，一定會！
從R座的office到R座的醫院，之後由火車變成170/182到沙田的路，很陌生的路，走得很熟悉了！或許對我來說，最大的遺憾是沒有陪妳一起去看過中醫師的地方，因為我希望妹妹能全心全意照料妳喔！還記得那一晚，那時妳還有力氣靠自己從睡房走到洗手間，我沒多扶著妳，只是靠在妳身旁，我希望妳會靠自己走起來，好好鍛鍊一下肌肉，因為妳已卧床很久了！但...不知何故，那幾天妳走得很好，可能大家都對妳很放心，妳自己一個人上洗手間，出來的時候，心裡突然有種擔心：「不會跌倒吧！」，轉身一望，"嘭"的一聲...妳跌下來了，在我雙腳還未來得及發力飛奔過去的時候，幸好，妳沒有撞到些甚麼，也沒有傷到其他的，但有誰知道，那一刻我的心是多麼多麼的痛，甚至之後每當我想起，我的心也痛很讓我的眼淚默默的流下來！到底我是怪責自己當時為甚麼沒有站在妳身旁，還是我責怪我自己也壞得爛掉的念頭竟然變成了事實，沒誰曉得我是如何的害怕，很怕自己會胡思亂想，更怕的就是自己的胡思亂想轉過眼會成為了不可扭轉的事實！
我堅持著...絕對不能讓妳看見我的眼淚，因為我要妳知道，總是有希望的，那怕我們要的可能是一個不能掌握的奇蹟，所以我要讓自己在妳面前，一定要是笑著的、輕鬆的，我是千個不願萬個不願任何人在妳面前顯得悲傷，說一些洩氣的說話，但...我沒能力要每一個人也這麼做，但我切切實實、完完全全地讓這個理念表現在我身上，我不曉得妳會否留意得到，甚至乎，妳會看得出那有些時候是強裝出來的笑容和輕鬆！甚至在親戚朋友前，我總是說妳的情況還好，除了我不想大家為妳擔心外，我更希望的是讓他們也感受到那種充滿希望的開懷，然後走到妳身邊說：是喔，妳很快便會康復啦！
其實我起初沒怎麼讓朋友和同事們知道妳病重，要知道這種事說出來，即便不會給他們哀傷感嘆，也不可能有誰聽到後會感到開心吧，而且這幾個月正好是朋友們輪流生日的日子，我更不想掃大家的興！還有就是，和他們一起開開心心的玩，那歡樂就是給我自己最好的打氣，我快樂了，我更能在妳面前開開心心的笑喔！很感謝他們！就在他們也知道的時候，也給妳很多的關懷與支持，有宗教信仰的朋友也都為妳祈禱了，所以我在他們身上花這麼多的比重，我覺得是絕對值得的！還有，公司知道我的情況也讓我經常臨時的休假，甚至我應該要出席的會議也替我安排妥當了！現在，我有好的朋友們，好的同事們，好的公司，不要掛心啦！
星期日，帶嫲嫲到沙田探望妳，聽爸說中醫師說妳的情況好轉了不少，也能吃得多了，和爸、妹推妳到公園，買了腸粉，妳吃了不少，可知道當時真的很開心，我認為妳離康復之期走了一大步了，很安心的一夜！
星期一，午後，接到爸來電，說要我早點到沙田晚飯，妳說了些話他接受不了，說實的，我猜到了七八成，但也沒太擔心是了，只要怕爸受不了，這幾個月，除了妳，我也很擔心爸，他總會把責任和壓力一己承擔，但我也沒甚麼法子！黃昏，小妹來電，聽說剛打了999叫車入院，我還未有異常的感覺，幾分鐘後，爸打來把同樣的說話講了一遍，同樣的說話，但卻夾雜著淚水和慌亂，腦子空白了，三分鐘後，決定立刻趕到醫院，沒誰這麼說，只是覺得這一定要做，打了給妹，安排到一起乘的士前往，一口氣的跑到地鐵站，從未試過這樣走這段路，到了車站，妹未到，只有乾著急！妹來了，立即截的士，叫司機行想好的路線，幸好沒塞車！到了醫院，妳已經在給搶救中，一個多小時，可以上病房了，醫生說的話，很灰，很讓人擔心，不過，我好像沒多感覺，是早料到了，但腦內的話是：情況不很好，但妳會挺得過的，如果說我從來運氣不算太好，定是因為給了妳的奇蹟，沒問題的，我是這樣想！這一夜，妳很辛苦，因為有啖的關係，呼吸不很順暢，但...妳會撐住的把，我對妳是200%的信心呀！妹留了在醫院，我陪小妹回家！
星期二，起了個一大早，八點便出門口，打算吃過早餐便早點回公司，晚上一放工便可早一點到醫院，只是，一踏出門口，爸來電，說加大了氧氣，著我叫醒小妹接嫲嫲到醫院，吃不了早餐，算甚麼呢！九點不到到了醫院，看見昨夜輸了血的妳，好像面色紅了不少，還不錯的說，我們的話，妳都聽到了，可以睜開眼看我們，微微的點頭示意！醫生來了，家人給召了聽，妳現在有了肺炎，可能撐不了多久，甚至是...今天！親戚朋友一個接一個黎探妳，妳都好努力盡量回應佢地，我知道妳好辛苦，妳都扛下來了！尤其是婆婆呢兩日同妳見面o既情景，我真係唔想見到妳地咁傷心，我的眼淚也按捺不住了！最後，妳向我地報以微笑，1125，妳終於都離開我地啦，妳堅持到睇到我地咁多親戚朋友，然後，慢慢的睡了！大家都崩潰了，很不捨，很不捨！看見妳很安祥的離開，縱然傷心，亦有欣慰，妳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啦！我慢慢從淚水中恢復過來，向妳報以開心的笑容，安慰著眾人，淚仍然若斷若續，但我都和大家說，要笑著的走，妳從沒有放棄過，勇敢的戰鬥至此，妳永遠都是我的驕傲！知道嗎？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時冷靜得很誇張，我很怕這一日的我流不出眼淚，但在心底我其實還是很感性吧，是我收藏得太好了吧！也許我從來沒有流過這麼多眼淚，就在寫這一篇的時候，枱頭已經是一大堆染著淚水的紙巾了，但是，就是妳才配得起這些吧，或甚仍沒有妳流過的多呢！但來到最後的一刻，大家一個個的笑容是最好的餞別禮吧！妳讓我深深的體會到，死亡有時並不可怕，我和妳和大家都可以帶著微笑，繼續我們的路！我希望，接著會是一個有笑容的喪禮，一路走好！我會記著分別的時候，妳的面容和那雙仍舊是溫暖的手！
我愛妳，媽媽！
